帝国政界往事

李亚平老师《帝国政界往事》系列一共宋、明及清三套，他也因为此系列被誉为“黄仁宇之后最会讲历史的人文学者”，也就是《万历十五年》的作者，同为明史，个人感觉上万历十五年相比帝国政界往事还是枯燥一些，至今都没看完……

前段时间在多看推荐里面看到了大宋实录这一本，就拿来看了，看完才去找还有后面两本，一口气看完，酣畅淋漓。同时看到有人将中国古代史与软件行业结合来讲，很有意思，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力，在现代的互联网（所有）公司里，可以很容易找到相应的影子。

这里是读第一本《帝国政界往事：公元1127年大宋实录》时的一些体会

1.赵匡胤的人性光辉

宋太祖赵匡胤临终前，“使嗣君即位,入而跪读,其戒有三”:

• 1.保全柴氏子孙（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赵匡胤从柴氏手中夺得政权
• 2.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
• 3.不加农田之赋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是五千年历史上，唯一一份出自皇帝之手，约束后代治国的誓约，藏于庙堂之中，也让赵匡胤多了一些人格魅力，令人尊敬。

• “不杀士大夫“ 使有宋一代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尊重读书人的朝代，造就文化艺术各领域群星璀璨、空前繁荣。
• “不加农田之赋” 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的政策，使民间的经济活动空前繁荣（清明上河图），但这个繁荣并不是指国力强盛，宋朝的财政状况一直不太好，国库空亏，也为后面王安石的变法埋下伏笔。

2.王安石变法

宋神宗时期，因为以文治武、冗员、冗兵、冗费问题，朝廷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困难，政府没钱了，连大过年给大臣们的年终奖都发不出来（祭天大典的赏赐）。于是王安石进言，说只要善于理财，就算不增加赋税，也可以使国库充足，国富兵强，收付燕云十六州也不是问题，神宗心动，开始了“熙宁变法”。

王安石变法的核心思想就是通过金融调控来管理国家经济。如青苗法，就是农民以田里的青苗作抵押，由政府提供贷款给农民促进其生产，在收成以后农民偿还贷款和利息。早在900年前，王安石就懂得利用信用贷款刺激经济的增长，和我们现在没什么实质的区别。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新法推行的结果在经济上导致了农民大量破产，工商业急剧萎缩；在政治上导致了统治阶层的分化，在此之后延续了几十 年的党同伐异斗争，直至北宋帝国的灭亡。而新法唯一达到目的的就是“国用足”。

为什么明明是先进的管理理念，变化却失败呢？

讨论王安石变法的专业文章很多，这里只讨两条。

• a.太超前

即思想太超前，基础设施没跟上，类似过度设计

“天还没亮，王安石起得太早了”，宋朝当时只是有足够的经济规模，却没有形成相应的民法和金融基础，唯一的管理系统就是以道德维系的官僚组织。而道德本身是没有强制力的、脆弱的。新法的好处由官僚们享用了， 而新法的恶果却要百姓们吃。

这里有几个互联网行业的例子，颇为相似：

• 支付宝早期推动电子支付 步履维艰
• 创业公司借鉴大型架构方案 组件太多，无法维护，不断修改
• 空降一位技术主管，以国外先进思想治理团队 磨合期很痛苦

变法结果：
王安石变法最后以失败告终，虽然短暂地充盈了国库，但对社会的危害巨大，也导致了后面的政治斗争与派系对立。不过讽刺的是，在宋朝之后的岁月里，当国库空虚之时，仍然把此方法拿出来用过几次….

• b.政治斗争

公司政治斗争带来的危害远比想象中的大

这里王安石的“一生政敌”司马光就要出场了，昔日一同在包拯（就是那个包青天..）手下工作的同事，坚决反对变法，演变到后来的元丰、元祐两大派系势不两立。

作为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光的眼光穿越了中国千年的历史，对这种根深蒂固的人治文化有深刻的了解。虽然他在经济金融方面远远不如王安石，但是他对中国的真实情况了解却远远比王安石强。“他所招来的不仅是公愤而已，而是全体既得利益阶层疯狂地猛扑”

• 斗争会让人丧失理智，抛弃那些是正确的东西

神宗去世后，司马光主持元祐更化，将新法的所有内容全部废止，包括如免役法这样的已经被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内容。当苏东坡向他建议要区别对待时，遭到了司马光的断然拒绝。

同样在公司里，一次部门重组，为了所谓的“造轮子”，有些人并不会复用之前的平台或者代码，而是另起炉灶，或者有些人想复用，却因为原来的核心人员因为合并已经离职，只能不了了之。

• 组织动荡造成的人员流失

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宣传说互联网公司应该保持适当的人员流动率，比如20%。于是很多公司就盯着这个指标了，根本不注意稳定队伍。很可悲，他们没有看到，这个指标同时说明了还有80%的员工是应该要稳定住的。

如《人件》所指出的：软件开发管理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社会学问题。

3.联金灭辽

让有能力的人去做正确的事

北宋末年，女真部落强势崛起（金国），不断进攻辽国，让辽国在军事上节节败退，同时辽国内部政治腐败，于是宋徽宗觉得有利可图，联金灭辽，和金国约定，帮助金国灭掉辽之后，燕云十六州还给宋朝。可惜的是，在联盟的过程中，宋朝因为一系列不靠谱的事情，惹怒金国，被人抄家，被人像赶落水狗一样，整个朝廷被人从开封一路赶到江南，也就是所谓的”靖康之耻“。

史学家评论，在当时的情境下，联金灭辽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案，没什么问题，只是”事儿是件好事，但能不能做好，要看由什么人做，什么时候做“。

徽宗的浪漫主义情怀，让他们君臣滑着舞步来执行这场联盟，发生了一系列不靠谱的事：

• 隐瞒国内的方腊起义
• 因为镇压这次起义错过了和金国的联合进攻时间，失信1次
• 燕云十六州包括哪些地方合约里都没说清楚，还要求和金人改合同，失信2次
• 打不过金人的辽国，却把宋朝军队打的落花流水
• 战争结束之后，几乎没打胜仗的宋朝，举国欢庆，觉得自己很牛批
• 金国发现宋人原来这么弱，那就一起灭了

没有金箍棒，就别去揽瓷器活，明明很好的联盟的机会，被自己白白葬送。

4.岳飞必须死

本段部分转自：原文

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冲突的时候，怎么办？

宋高宗赵构颇为赏识岳飞，说是当时的心腹也不为过，对岳飞的警惕，转折点应该是淮西事变

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向赵构请辞，赵构最初是授意岳飞接管刘的淮西部队。但宰相张浚和新任枢密史秦桧表示反对，二人“以合兵为疑”的上书让赵构改变了主意，委婉地取消了成命，并交张浚处理
善后。

但是张浚在这个问题上怀有私心，最后与岳飞的会谈不欢而散。岳飞愤然辞职，而张浚则多次上书弹劾他。后来刘光世的部队还是按张浚意思交给王德、郦琼和吕祉三位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接管。不久之后，岳飞被赵构召回准备北伐，但就在这时“淮西事变”爆发了：郦琼杀吕祉并率部（除王德8千人之外）4万人降伪齐（金扶植的一个傀儡政权）。岳飞的北伐也被迫中止了。

”淮西兵变”给了赵构一个重大的打击，郦琼和岳飞类似，都是赵构一手提拔，郦琼的叛变，让他对岳飞颇为警惕。一是担心岳飞北伐成功，迎回徽钦二宗，自己要退位；二是担心岳飞拥兵自重，危及帝位，最终下决心杀了岳飞，并完全放弃北伐，偏安于东南一隅维持着一个向北称臣的南宋政权。

在软件公司里处于不同地位的人之间，同样存在着这样的的目标差异，并且同样是一个大问题。

首先从技术线最下端，也是我最熟悉的程序员说起。除了少数有人品问题者以外，绝大数程序员——特别是优秀的程序员——都是热爱编程这项工作的，他们的目标就是写出完美的程序。当然，出于对自身职业规划的考虑，他们还需要在工作中不断地学习掌握层出不穷的新技术。

然后是最顶端作为公司最高管理者的老板。所有的老板都是一样的，开公司就是为了赚钱，盈利是他们的最高目标，基本上也是唯一目标。

最后是二者之间的管理人员。他们的目标就是协调二者，既要提高程序员的工作效率，又要增加老板的盈利。

而这三者之间同样存在着或大或小的目标差异。

比如在程序员中，过于完美主义的程序员可能在一段代码上花费过多的时间；当然也会有急于求成的程序员可能为追求代码量而不能保证质量，比如缺乏足够的单元测试，或是代码可读性不好导致维护代价增加。这些都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开发进度，导致成本的上升。

而程序员对新技术的追求，又增加了公司的培训支出。这还没算上程序员为了学习，在开发中使用不成熟的新技术所带来的风险。

那么，如何平衡各方的目标差异呢？

……